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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天色启明，虽然不知晓确切的时辰，但是至少日出已经过去了。
通常按理来说，这天总得亮起来了。但是仰望穹顶，上空依旧是黑漆一片，且天幕中无星亦无月。
三人心里一阵寒噤，顾云舟且用剑气之光寒点亮一束光，回头望向苏意，刚想启齿问些什么，却看到她脸上泪涔涔的，眼神中更是渗满了恐惧。
“怎么了。”
“师，道长我没事。”苏意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段记忆如同海啸一般扑来，只想将她淹没。
她也没想到过去了十七年之久，仍然对此地抱有如此?人的不安，甚至还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直到一声抚慰平生的嗓音在苏意耳边响起。
“莫怕，我在这里。”语罢，顾云舟抬起两指放在苏意眉间，缓缓为其注入灵力以来缓解寒栗之感。
慢慢地，苏意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再颤抖。止住泪水，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认真为自己输送灵力的顾云舟，突然有一刻想要扑进那人怀中，却被克制住了。
她太脏了，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还被顾云舟看到了。他能不嫌恶自己，已经是大幸。
至于怀抱，此生就不奢求了。
“多谢。”她喏喏道。
“无妨。”
*
“顾决，你快来。”
季云逸一直在旁边观察地形，他发现——此山之中的云雾之气甚是怪谲。
植被繁茂过密不说，连树木的形状也是诡异至极，各个张牙舞爪，树枝残次不齐，甚至有些已经垂到了地上。
大风一过，树端随之摆动而发出沙哑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鸟兽偶尔发出的几声鸣啼也是极为惨厉，如同婴儿的啼哭，尖锐且嚣张。
除此之外，他好像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季云逸第一次见到这样阴森的山，心里不由得发怵。
“发现什么了？”
顾云舟缓步来到季云逸身边，顺着那人看得发愣的视线，他也惊愕了。
山中树的顶端竟赫然趴着一只马身人面，浑身虎斑遍布，背后长有双翅的妖物。
他们互相对视，片刻后，那东西嘴渐渐裂开，像是在冲着他们发笑。与此同时，双瞳也放大了一倍，看上去既丑陋又诡异。
这才是真正的妖精，顾云舟从前只是志怪在话本上看到过，这次居然见到了活的。
随后，它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振翅隐进林中，离开了。
“放心。”
苏意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看着那两人震惊到有些不安的表情，安慰道，“它叫英招，天性自由，性情顽皮，但不会伤人，应该去通风报信了。”
季云逸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华夏九州丛山遍布，难免有些精怪妖物，但是亲眼看到也是第一次。
适时，顾云舟却全然不能松弛，他抓住了苏意话里的关键——通风报信。
唯有妖族之间语言才能互通，英招品行善良，不能代表其他的妖怪依旧温顺。他们眼前的这座龙蟠山，果然名如其实。
“苏意，你从前登上这山的时候，看到过什么？”
能让苏意惶恐到想起来浑身颤栗的地方，到底是有多么可怖……
“看到……”她惨淡一笑，“不过就是百鬼夜行、妖精丛生；巨树吃人、草木皆兵罢了。”
季云逸呼吸一滞，顾云舟则攥紧了手中的剑。
只听苏意继续道：“此山中的鹿活草不过几十株，想要得到的人却是数以万计，不花点心思和力气怎么行。”
“你那时候到底是为了救谁才来的？”
“师兄是在关心我吗？”说着，苏意瞟了一眼顾云舟，话语虽是在调笑缓解凝重的气氛，倒也掺杂了一些私心。
谁料，顾云舟却默然并未回复，只是眼色有些沉。
“为了咱们的师父，鹤羽真人。”
苏意这次不再隐瞒，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再封锁在心底也无济于事，说出来大家都畅快。
“好了，该上山了。”
不等旁人回应，苏意径直向山门处走去，边走还边叮嘱道：“你们走路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到一旁的树干，更不要踩到延伸到地上的枝蔓。一旦触碰，立刻提剑斩断，不要迟疑。”
“好。”顾云舟和季云逸二人齐声回应。
山路崎岖，更有大雾弥漫，没走几步，顾云舟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几只黑影迅疾略过，还发出声声低笑。
人妖殊途，虽然最后同归乃为成仙，但是几千年来也算恪守陈规，彼此不互相招惹。
“这山中有三层，分别为蛊雕、??、还有一个名叫朱厌。此乃镇山之恶妖，杀之不减损功德。”语罢，苏意眼神逐渐变得狠戾，“此三种妖孽性情乖戾、更有神力加持，不好对付……”
闻此，顾云舟不知如何回应，她能记得如此清晰，定曾遭受巨难磨砺。
一个女子在此阴怖的山中登顶采药，何况当时她还不会蛊术，剑道也属中下成，那时候她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况且，还是为了救他们的师父。
想到这，顾云舟又羞又愧，反观当时自己又在哪里？
应该早就背离师门，游历江湖了……
“小心！”
季羽一声怒斥，一把夺过顾云舟的霜晨剑向空中砍去。
只见，一棵成了精的树悄然伸出枝干移到顾云舟身后，树枝在移动过程中变成了尖利的钜齿，想一招致命，直接刺穿他的身体。
顾云舟惊诧回头，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牵扯回来，这里是修罗场，断可不能掉以轻心。
季云逸冷汗直流，把剑扔还给顾云舟，愤愤道：“自己注意些，别他妈三心二意的。”
闻之，顾决点了点头，心里默认骂得好。
＊
越往上走，大雾越缠人，只有顾云舟手里的剑发出细微的光芒能让人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位置。除此之外，再无旁物可以眼观。
“顾云舟，季羽，蛊雕来了……”
语罢，三人皆瞬间抬头看向顶端，握紧手中兵刃。
那东西形状像是雕鹰，身形却比雕要大上几倍有余。头上长有角，鸟嘴豹身，后背长有巨大的黑翅，羽毛看上去就坚韧无比。
那妖物也发觉了众人的视线，从高大的树冠上俯视下来，极有压迫感。它脑袋歪向一旁，吐着沉重的鼻息，双翼奋力一展，竟然长达数丈！
它眼光灼灼如赤日，兴奋之态毫不掩饰地显露示人，喙突张开，涎液从嘴里掉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他们面前，如同巨大的雨点从空中砸下来。
这是它的美食，绝不能放过！
高声一嘶，代表征伐之意，蛊雕振翅从树端飞驰而下。
“咱们三个各司其职，它虽然会飞，但是反应迟钝，不难制服。”苏意说着，从怀中抽出几根银针，针虽细长但是针头藏有剧毒。
“你们引诱，我负责把它送上西天。”
季羽和顾云舟神色凝重，蹙眉回应了几声，遂即抽出自己武器，准备作战。
这座凄凄的阴山，野怪丛生，妖精横行。
他们唯有全力以赴，才有可能拿到那株换命的鹿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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