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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逸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将卦盘收好，匆匆又道：“如果无双……”
“等等。”他话音突然一顿，颇为疑惑地问道：“那无双现在在哪？”
顾云舟抬首，对上季云逸双眸，目光清冽，字字珠玑道：“他和小元在一起，阁下放心，他很安全。”
“啊？你说什么？”季云逸一时没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活，再度坐到顾云舟对面。
“他和那个不是知道是不是狐狸的……”
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道：“是狐狸，是旭尧的天狐。”
季云逸听完更加摸不着头脑，把她和肖信放在一块，那不就是在引蛇入洞吗？
顾云舟继续道：“小元只是天狐的化身，前两日，我见到了她的真身。并且，就在无双和方圆交手周旋的时候，是她将无双救下来的。”
说到此处，他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心中更是觉得愧疚。
原本肖信不应该遭此一劫。
\"她为什么要帮无双？要知道，她此举无疑和旭尧的意愿相违背。\"
季云逸好奇的很，不知道心里的那个答案是否正确，但他相信自己感觉的应该没错。
\"阁下觉得是因为什么？\"
顾云舟看着对面的季云逸手肘托着脑袋撑在桌上，眼神迷离，饶有兴致地等着答案，倒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
\"嗯哼。\"
顾云舟：\"……\"
\"哈哈哈！\"季云逸突然仰头大笑，“早就看出来那小妮子对我侄儿不一般了，怎么样，长得美不美？”说完，他还挑了挑眉。
顾云舟微微颔首道：“确是天人之姿。”
季云逸面带微笑地应了几声，将思绪收了回来，如此一看，肖信暂时肯定没有其他危险，但是他们也不能耽误，必须即刻启程。
“给我两个时辰，宣州城刚解封，民心要稳住。我看你也一天没合眼了，姑且在楼里给你开一间上房，将就一下，调息内力，不然你熬不住的。”
顾云舟回道：“多谢。”
“啧，你这假客套的性格能不能改一改，听得我忒难受。”说着，季云逸站起身，暗室的石门缓缓开启，终于有光泄进屋内，能够抚慰平生，洗去一身尘埃。
顾云舟跟在他身后，嘴角微微上扬，“不能。”
“?悖?阏馊耍?媸恰??
*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首人人传唱的诗歌，是过去人们对江南的美好向往。
那时候，姑苏是富饶的鱼米之乡。山水连天，乌篷船和竹排肩并肩，成群成排地顺流而下。两岸连山，山中猿声啼不住，而船上的艺妓唱的曲谣婉转悠扬，交相辉映。
俗话说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但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的姑苏大不如前，景色依旧，人已不再。
修仙当道后，那里便彻底变成了仙家游玩取乐的去处。
百姓惧怕强权，更害怕服不完的徭役、纳不完的税，因此纷纷离开这片宝地，另觅生路。
退让是他们唯一的生存出路。
但是即便是美景、鲜肥的食物，也要有人来规范、制作才行。等到百姓都散去，不再参加这场闹剧，台上的“小丑”慢慢也就消沉下来。
如今，姑苏也快变成了一个空城。只是偶尔有几个门派相约来此地游玩，倒不会停留太久。
＊
季云逸和顾云舟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一个州县便在酒肆里向打听——有没有一个身材高挑、姿色绝尘的女子来过此地。
好巧不巧，他们一路打听到了姑苏城门下，一位年轻的守城修士告诉他们，昨日确实有一个美如冠玉的女子进城了。
仅差一日之隔，倒是幸运。
但是让顾云舟和季云逸想不明白的是，苏意为何要来此地？
这个曾经繁闹，现在荒凉的地方，难道只是兴致使然？
他们猜不到。
“二位仙长还请留步。”
方才那位给他们提供讯息的修士突然叫住了他们两人，恭恭敬敬地走到面前，行了一个礼，又道：“二人应是苏姑娘的友人吧。”
顾云舟和季云逸均为之一怔。
“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也不是苏姑娘的暗线，只是这把霜晨剑倒是认得，想必阁下应该是无霜阁阁主——寒清剑仙吧。”
顾云舟微微颔首，这次没有推脱谦逊。只是一旁的季云逸嘴角抽畜，心道——好家伙，早知道开始修仙的时候就该找一把能象征自己身份的兵器。
“这位道友也是气宇不凡，想必也是江湖里有名的修士。”
“啊对对对。”季云逸脸色更臭了。
年轻的道友并未在意，继续道：“我与苏姑娘也是有过几面之缘，她此番进程好像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做‘药引’，我不好打听。今日城内有一个小型的游船夜宴，苏姑娘应该会去赴宴。到时候，二位仙长想找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人字子珠玑，逐字逐句都说进了顾云舟心坎里。此番可能是有上天眷顾，让顾云舟的心火重新燃了起来，人也不那么憔悴了
“多谢。”
“仙人客气了。”
两行人相对作礼，随后各赴前程。
*
时十一月四日。
忌：诸事不宜
姑苏城，酉时。
距离那人所说的游湖小宴开始还有大约一个时辰。
彼时，他们二人正在往那片湖域行进。
“顾决你说，你的师妹她为什么要来姑苏城？难道此城里有什么东西能给她做蛊？”
顾云舟眉间微蹙，抿了抿唇，“我也不清楚，她从前在师门中传习是剑道。后来师父仙逝，师门不存。至于她为何弃了剑法而学蛊术，其间缘由恐怕知者甚少，我对于此术也不太了解。”
“此法也算一种禁术，像她这种能炼得出神入化的人实则小数。并且一旦传习此法不可招收弟子、成门立派，否则定受天谴。”
闻此，顾云舟神色微动，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怜悯。只是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别的感慨，各有各的路罢了。
*
果然，今日的姑苏城比以往要热闹些，起码街上还有些灯笼来照亮前方的路。
几家驿站也在营生，从屋里传出来的吆喝和侃谈声，也给此地带来了经久不见的烟火气。
越往湖边走人就越发多了。
虽不是什么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的盛宴。唯有传习银龙枪的魏家，和左尚刀的刀主许生风，携旗下弟子相会在此。
两家都是冷刃世家，子弟皆身佩兵器。
一边是夜游听曲儿做宴，一边是兵器不离手却彬彬有礼。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相冲突又可爱，如同恶犬叼着一根胡萝卜。
距离游湖之宴开始，只剩下半个时辰，湖面上已经备好了几十条游船。顾云舟和季云逸边走边寻找那抹倩丽的身畔，可是却没在人群中看到一丝苏意的影子。
顾云舟心底不禁开始有点发虚，她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真的来了没有，或是又跑去哪里了。
直到一声勾人魂魄的琵琶声从湖面上传来，岸边的人声鼎沸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大家忘记了方才交谈的内容，动作一致看向湖面。
顾云舟和季云逸也连忙驻足朝江面上看去。
彼时华灯初上，两旁的灯笼也比方才亮了一倍，像是被人往里添了灯油。
彼时琵琶声呢喃婉转，众人皆置身在明媚中。此地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宛若天堂一般的胜地，一股暖流从头麻到脚，让人跃跃欲试，不可自持。
季云逸听到这琵琶的时候，心底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欲望。是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对美人的渴求，对柔软的向往。
但是他瞬间回过神，用力扯住旁边顾云舟的衣袖，语气极其狠绝：\"顾决，这琵琶声不对！\"
顾云舟此时也越发感觉出来了异端，他能通晓季云逸的意思——这个蛊虽然明显，但是太容易混淆视听。
换言之，人们更愿意去追寻自己的欲望，他们觉得顺应野性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这和下药有什么区别！\"
顾云舟低声怒斥，顺手封印了自己的听觉，以免被琴音继续蛊惑，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季云逸也照做了，他们二人只好通过心魂向彼此传话。
\"这女人疯了？她要干什么！\"
彼时，岸上已经从安静又变得骚动，并且这次嘈杂躁乱和刚才全然不一。
顾云舟清晰地看到了那些男人眼中的情｜欲和渴望，彼时他才猛然发觉，这两派的教众居然都是男子。
为什么几个月不见，苏意的行为举止变化如此之大……
顾云舟没敢继续往下想，因为那几十艘船，已经开始动了。
岸上的人，比方才更加疯狂，他们眼球渗出红色血丝，使出浑身解数往各艘船上跳。
先是两个教派互相搏斗，随着船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能眼看着即将到手的美人离他而去，不能一品饕餮美宴。
兵刃从他们背后，转移到了手中。
紧接着又被挥动起来，他们嘶喊着，咆哮着，与船上的人互相搏斗杀去。
顾云舟和季云逸怔在了原地，他们知道，等不了多久，眼前就会上演一香｜艳至极的周公之礼。
【作者题外话】：诸位，明天考六级，所以请假一天，顺便煮肉论英雄（你们懂得！）
静待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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