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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春天的抵抗 > 第七十五章 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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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门外二里地有个骡马市场,原来是一处不知名的庙宇,庙前有片开阔平整的石板地,因靠近大路,来此经过的客商行人驻足栖息,渐渐形成骡马交易市场,农历三,六,九逢集。

    沦陷后集市烟消云散,最近小商小贩聚集于此,这里虽在城门日军的眼皮底下但没有驻军,心理上相对宽慰,少了提心吊胆,税务来人收税,等于认可市场的存在。有人给庙里陆续添置了香炉,蒲团,长凳,有了香火,附近焚毁的村庄也有了人烟。

    蒋风成找块空地弄了一副象棋摆摊,摆的残局,脏兮兮的道袍,脸色土灰,虽然没有生意,心里悠然自得。

    来客人了,庄越对面蹲下:“杀一盘。”

    蒋风成一脸嫌弃:“阴魂不散,啥时候死呀。”

    庄越打量残局:“臭嘴,照顾你生意不落好,真服了,咋想的,摆个破棋养家糊口,晴天白日的不怕露馅。”

    蒋风成说:“人总归要吃饭,卖艺赚钱,天下这么大不差我一个,没看我化装了。”

    “扮像不错。”

    “混口饭呗。”

    两人一来一往走棋,放在过去,下棋容易招人围观,现在闲人少,闲心更少,偶然有人经过看两眼。

    庄越会下棋,水平还不低但残局走另类的路数,一般人下不了,正应了那句老话,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蒋风成棋艺不精,怎奈把步数吃的很透,连连绝杀,庄越连输五盘。时候差不多了,庄越起身走人,蒋风成收拾棋子,买了一包酱豆。

    东去的大路上,庄越蹲在路边等来蒋风成,

    蒋风成骂骂咧咧:“皮六这狗操的,早把城墙拆掉就不用整天钻乌龟壳。你们的消息够灵通,我这边刚刚下达指令,你就闻到味。”

    庄越说:“把你的坟挖了,埋的宝贝不少,自动步枪、油底机枪,我以为还是汉阳造,给你记一功。”

    蒋风成说:“真枪实弹不白给,你得替我打一仗,不然没法交代。”

    庄越说:“正在计划。”

    蒋风成说:“说点实在的。”

    庄越说:“目标没确定,说说你接受的指令。”

    蒋风成:“南京派来几名特工,我正为这事发愁。”

    庄越说:“同行来了,发啥愁。”

    蒋风成说:“上面的意思让我采取行动。”

    庄越说:“大买卖,合你的胃口。”

    蒋风成苦笑道:“这几个不好惹,硬茬。”

    庄越说:“多调几个帮手。”

    蒋风成说:“缺人啊,好手死的没剩几个,能打的调去上海,南京,没办法,上峰太信任我的能力。谁让我炸军火,锄汉奸,火烧无量殿,简直佩服我自己,咋这么能干,干过头了。”

    庄越说:“要点脸。”

    蒋风成说:“你挖的坑。你得填。”

    庄越说:“讹人,这个习惯不好,再说这方面我外行,自己想办法。”

    蒋风成说:“算你有自知之明,白给我都不要,这事得让蔡小东帮忙。”

    庄越问:“他能做啥?。”

    蒋风成压低声音:“这次我妹妹也来。”

    庄越说:“有事瞒我?”

    蒋风成说:“火车站新来的站长,祝家年,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庄越说:“一个老牌特务。”

    蒋风成说:“表面是文职人员,其实这人很危险,三姓家奴,裴大背后的参谋。他混入我们苏州情报站,连锅端,事后躲到这个地方。”

    庄越说:“报复行动。”

    蒋风成说:“上面发话,都是我的菜,吃不下也得吃。”

    庄越说:“查一下,可能又遇到冒充的上司。”

    两人成为朋友,真正的朋友,无拘无束畅所欲言,蒋风成说:“不开玩笑,这次千真万确,新来的顶头上司是我的亲戚,他要是日谍,我认命。本人重建行动组,吸收有志青年加入,我已把你发展成行动人员,还有蔡小东,另外准备几个人随时备用。”

    庄越理解蒋风成的苦衷,上次刺杀常丰扮演弃子角色留下阴影。

    “没问题,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算啦,倒霉蛋,净给我添乱。”

    庄越回到营地,提出一个行动方案,令苏槐明瞠目结舌,庄越叫来樊不离,让他立即教队员学日语。

    “学日语?”樊不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庄越说:“简单对话,日常口令,学多少是多少,执行吧。”

    苏槐明说:“别忙,老樊留下一起商议。”

    庄越计划消灭火车站的日军,把樊不离吓一跳,沉默了好一阵:“日本鬼子不可怕,该打就打,可是,咱们的队员没上过战场,恐怕······”

    庄越说:“一直以来,都是鬼子扫荡我们,已经成了习惯,我们跟鬼子的看法一致,只能打游击,搞袭击。鬼子有恃无恐,重点防御袭击,我们制定行动的出发点就是反扫荡,不敢冒险进攻,这是差距也是机会。过去我缺少武器,现在不一样,三支自动步枪,两支油底机枪,二十杆步枪,短枪十几把,上百颗手榴弹,凭这些武器装备足够一战。”

    苏槐明说:“细水长流,这点家底打光了很难补充。”

    庄越说:“打仗打仗,仗就是要打,不打留着过日子。”

    苏槐明说:“老樊说的不差,咱们的队员没几个打过仗,缺乏战斗素养,饭要一口一口吃。”

    庄越必须说服苏槐明,苏槐明不同意,行动无法实施。

    “战术素养是打出来的,谁生下来就会大战,小鬼子不欺负逼我们,这些队员还在种地,干一辈子农活,不可能扛枪当战士。”

    樊不离小声说:“行,我赞成。”

    苏槐明脸色凝重:“我必须向上级汇报。”

    庄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常秣县不是战略要地,日军驻扎的兵力很少,前期日军的扫荡针对川军残部,顺便将零星的抵抗武装清楚干净,县城像一个乌龟壳。火车站像一个伸出来的爪子,虽然炸过军火,刺杀过赵渐飞,那种行动与正规作战截然不同。

    目前,火车站驻扎一个小队的日军,悠闲的令人发指。

    火车头成了庄越的一桩心事,队伍成立以来历经波折也伏击过日军,但还没有主动向日军出击,这需要魄力。

    上级指示,苏部撤离,而且要让敌人获悉撤离的消息。游击队立刻行动离开营地向北部出发,沿途打掉了几个维持会,进山之前将三齐镇的日军哨兵干掉。

    最近,裴大春风得意,情报显示,除了山区,县境已无成建制的抗日武装,裴二的保安团经过整编开往省城。刚上任时裴大很少露面,给人高深莫测的印象,其实他怕死,汉奸尤其怕死。现在,他像一个勤奋的公司职员坐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祝家年推门进来,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正宗碧螺春,南京同行捎来的。”

    裴大示意关门:“哦,这么快就见面,有没有你的老朋友。”

    祝家年坐下点起纸烟:“老相识,远道而来,不想过早露面,跟我攀攀交情,了解你的情况。”

    裴大说:“我跟一个谈过,老手,保持嗅觉才能品尝好茶。”

    祝家年问:“高岭那边进展如何?”

    裴大说:“没动静,我们的对手消失了。”

    祝家年说:“耐心,耐心才能成功,才能笑到最后,裴兄运筹帷幄,佩服。”

    裴大说:“日本人把功劳算在我头上,想不到是你在背后参谋,这一步棋走的高,我只不过锦上添花。”

    祝家年说:“那里,我得感谢你,把身边隐藏的共产党清除,否则必成大患。”

    裴大说:“有件事比较麻烦,想听你的见解。”

    祝家年说:“你我不必客气,有话直说。”

    裴大说:“这次来人要将皮六,常丰二位县长请往南京,日本人征求我的意见,有没有替代他们的人选。”

    祝家年说:“这事你做不了主,日本人走个过场,白费脑子。”

    裴大说:“既然他们张口,假的我也要动脑子,不然真的掉脑袋。本来这个位置是给你争取的,事情来的突然,省不少周折,听听你的意思?”

    祝家年说:“你有没有兴趣?”

    裴大摇头:“有兴趣的话,随便在南京谋个差事不比县长轻松。”

    祝家年说:“新来乍到,提我的话,日本肯定要审查,我不怕审查,怕的是审查本身这件事。如果水到渠成则另当别论,自己争取能减少日本人的疑心。”

    裴大说:“如何应付呢。”

    祝家年说:“先搞清楚日本人的意向,如果其中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考虑我。”

    裴大说:“就等你这句话,这个机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祝家年态度诚恳:“只要跟你共事,我愿意鞍前马后,不然怎么能舍弃南京跑来跟你做伴。”

    裴大面带笑容:“你和南京的同行多接触,说不准有收获。”

    祝家年说:“谨慎无大错。”

    裴大说:“非常时期,前方战事胶着,每人都有八百个心眼,日本人也不例外。最近皮和常老实的很,我怕消息走露,日本人不想出现麻烦,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毕竟两人都是县长,底下有一帮人,搞出点乱子影响治安。”

    祝家年问:“那个姓蔡的呢?”

    裴大说:“托人送来解药,人没露面,他不在我的计划内。”

    祝家年说:“正好来了帮手,找出来,直接干掉。”

    裴大不置可否:“时间,我们有时间,玩的起,掌握住皮六,他就跑不掉。”

    祝家年说:“我觉得他比皮六危险,江湖义气算个屁。”

    裴大被蔡兴祖摆了一道,手掌的红斑只是某种药物反应并不含毒,祝家年不知道裴大为什么轻易放过蔡兴祖。隐约感觉其中有难以理解的隐秘,表面上漠不关心其实巴不得了解内情,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一改前期含蓄的作风,频频找借口与裴大见面,希望嗅出些特别的味道。

    祝家年说:“日本人怀疑皮,常,同样的事难保落到我们头上。”

    裴大低头不语,祝家年见达到目的,告辞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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