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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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远章怔了一怔：ldquo;指给六皇子？rdquo;

    太微颔首应是，微笑起来：ldquo;您说这老东西是不是好本事？rdquo;

    前脚才同慕容四爷做成了ldquo;买卖rdquo;，后脚便又盯上了六皇子这块肥肉，倘若事情真叫他办成了，那他孙家至少还能再兴盛个二十载。

    太微的声音在夜色下听起来冷冷的：ldquo;如无意外，六皇子未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rdquo;

    祁远章看着女儿，手在袖中渐渐收紧。

    他发觉自己在颤抖。

    莫名其妙的，像是被深冬的夜晚冻着了。

    就连吐纳，都变得凝涩起来，又沉又重。

    他竭力想要让自己恢复平静，可越是慌乱，呼吸声就越是难以掌控。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原形毕露过mdash;mdash;

    那个胆小懦弱，总是在慌张害怕的家伙，明明早就被他抹杀了呀！

    祁远章在心里无声地尖叫。

    绷着脸，疯狂的，拼了命的尖叫。

    他为什么要慌！为什么要慌！

    为什么？！

    ldquo;噗rdquo;的一声。

    廊下挂着的灯，突然被风吹熄了。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仿佛一枚求救的信号。祁远章蓦地放松了下来。

    ldquo;可不是么hellip;hellip;rdquo;

    他低低应和着太微的话，袖中紧攥的手慢慢松开。

    语气也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ldquo;六皇子如此得宠，只要不死，皇位自然会是他的。rdquo;

    他嘴里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脸上却逐渐笑开来：ldquo;走吧，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去吧。rdquo;

    太微拉住了他的衣裳。

    孩子一般，紧紧抓着父亲的袖子，像是害怕走丢。

    ldquo;爹爹hellip;hellip;rdquo;

    ldquo;做什么拽衣裳，拽皱了！rdquo;

    ldquo;方才hellip;hellip;你是害怕了吗？rdquo;太微迟疑着，小声发问，ldquo;你的呼吸声，变了。rdquo;

    ldquo;胡说八道，你听错了。rdquo;

    祁远章一边反驳，一边把衣裳从她手里拽了出来：ldquo;天这么黑，风这么大，你还能听见你老子的呼吸声变没变？你要这么能耐，我得赶明儿就送你进镇夷司帮着审人才好。rdquo;

    太微的眼睛在昏暗中眨了两下。

    她想看看他的脸。

    看看他说谎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可灯灭了，周遭黑乎乎的，饶是她夜视能力胜过寻常人，也很难看清他脸上神情细节。

    夜风一阵阵吹过来，吹得人脸皮疼。

    祁远章脚步嗒嗒地走开了，走的毫无犹豫，健步如飞。

    风都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他就这样抛下了女儿，很快，便离太微千山万水远。灯光重新照在他身上，照得他的背影歪歪斜斜，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来。

    太微仍然留在黑暗中。

    不过一盏灯而已，却将黑暗与光明割裂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夜尽昼来，又是一日。

    冬去春回，又是一载。

    时间进了腊月，似乎很快就要到春天了。

    太微伏案狂书，恨不能一笔便将母亲要的年礼单子写尽了。

    姜氏正好拿着卷红纸从外头走进来，瞧见这一幕，哭笑不得，上前揉了揉太微的头：ldquo;说了这单子倚翠也能写，你非要揽过去自己写，这下好了，写烦了吧？rdquo;

    太微裹在厚袄子里，盘着腿，披着头发，今晨起来连脸都没有好好洗，看起来乱糟糟的。

    她咬了咬笔头，一脸苦闷几乎要满出来。

    姜氏忍不住笑了。

    太微闷声道：ldquo;写单子烦，就这么让我呆着也是烦呀。rdquo;

    姜氏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她边上坐下来，轻声问：ldquo;还是没能见上你父亲？rdquo;

    太微哼了一声：ldquo;他心里有鬼。rdquo;

    姜氏拍了下她的背：ldquo;胡说，什么叫有鬼，眼看过节了，满嘴鬼来鬼去的，成什么体统。rdquo;

    太微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角：ldquo;这靖宁伯府有什么体统可讲。rdquo;

    姜氏奈何不了她，苦笑道：ldquo;若是实在见不着，夜里去寻他呢？rdquo;

    太微把手中毛笔狠狠摁在了纸上：ldquo;我岂会想不到这招。rdquo;

    姜氏愣了下。

    太微侧过脸来看母亲：ldquo;可您的相公是个寻常人吗？他既知道我能翻墙入室，还能不防着我？rdquo;

    姜氏笑着骂了句：ldquo;什么叫我的相公hellip;就你这嘴，真该撕了。rdquo;

    太微丢开了手里的纸笔，一把扑进母亲怀里，佯怒道：ldquo;您撕您撕，您要真撕了，怕是那老狐狸才敢出现呢。rdquo;

    姜氏叹了口气：ldquo;我听说hellip;hellip;那位国师大人，性情古怪，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父亲近日天天和他会面，心绪不佳也是有的，你且等一等，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同你说道的。rdquo;

    太微抬起头来，翻身躺到了窗下，也跟着叹气。

    母亲是没有见到那一日父亲的古怪，若是见到了，恐怕只会比她更不安。

    从她回来，解开心结，告诉父亲他的命运后，一切就不在她的掌控中了。

    他跟国师如此频繁的见面，大概也不全是为了那座塔。若只是ldquo;十二楼rdquo;的事，他不会在年关上早出晚归成这副模样。

    正所谓，反常为妖。

    懒鬼突然变勤快。

    不是中邪便是受迫。

    mdash;mdash;他这是遇上了让他不得不天天跑去见国师的大事。

    太微闭上了眼睛。

    她娘有一句话说的对，国师古怪。

    她爹这种老狐狸，若不是躲不开，怎么可能愿意日夜和国师混在一道？

    心里像有猫爪子在挠，太微霍地翻身坐起，将身上披着的厚袄子一甩，起身穿鞋往外头去：ldquo;我去半路上堵他！rdquo;

    姜氏ldquo;啊rdquo;了一声，等到回过神来，已不见太微身影。

    太微丢下的袄子还落在她手边，犹带着些微温度。

    她叹息着唤了声倚翠：ldquo;差个人去集香苑看看，五姑娘是不是换了厚衣裳出的门。rdquo;

    这天寒地冻的，谁知道祁远章什么时辰能回来。

    她去半路堵，要等到何时

    姜氏忧心忡忡，头疼起来，这大的小的竟然全一模一样，没一个省心的hellip;hellip;她叹着气去捡太微丢下的毛笔，正想理一理接着写年礼单子，却突然听见倚翠说：

    ldquo;夫人，崔姨娘来了，说年节上琐事多，怕您劳累，想帮您分担分担。rdquo;

    姜氏正烦着，听到这话怔了下：ldquo;她既如此有心，那便让她分担吧。rdquo;

    于是她亲自带着崔姨娘去了厨房。

    厨房里遍布食材，要什么都有。

    姜氏便随手指了几种，让崔姨娘做一桌盛宴出来。

    她先将厨房干活的婆子们全打发了出去，再把菜刀的刀柄亲手塞进了崔姨娘的掌心：ldquo;我原想亲自下厨为伯爷做一顿饭，但实在是分身乏术，还好你来了。rdquo;

    姜氏感激地道：ldquo;味道如何不要紧，亲力亲为就是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