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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不二臣 > 第235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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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闻言将脸一板,咬牙道:ldquo;我为什么要下山?我偏不走!rdquo;

    薛怀刃面上笑意不减,眼里却没有什么笑。

    杨?看着,忽然一撇嘴道:ldquo;我这才来,你便要赶我走!我哪知道你这会儿在山上呀!我这不就是想着山上清净来歇歇脚嘛hellip;hellip;rdquo;

    他朝着薛怀刃走近两步,口气愈发显得委屈起来:ldquo;我就不走!rdquo;

    可话音才落下,他又同只炸毛的猫似地跳脚道:ldquo;何况这天下都是老子的,区区一座破山老子难道还不能随意上来了吗?rdquo;

    他瞪着眼睛。

    委屈和愤怒都是真实的。

    薛怀刃面向他,双手一摊,轻飘飘道:ldquo;这天下可不是您的。rdquo;

    山风冷冷吹过来,吹得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悻悻地重归平静。

    这偌大天下,虽然姓杨,但的确不是他的mdash;mdash;

    暂时hellip;hellip;尚且hellip;hellip;

    还不是。

    可终有一日,一定会是他的。

    他盯着薛怀刃,一边抬脚往温暖避风处走去。脚动了,眼珠子却没有动,面上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薛怀刃摇摇头,上前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ldquo;看我做什么,看路!rdquo;

    杨?用鼻子出声:ldquo;哼!rdquo;

    眼珠子倒是听话地转过来,看向了前方。

    前方积雪已经开始消融。

    融化得很慢。

    不像山下的雪,早便已经化了个干净。

    祁远章去见国师的时候,地上除了一滩滩的水渍,已不见丁点雪的痕迹。他把手插在袖子里,慢吞吞的,一步一步往前挪。

    大雪耽搁了ldquo;十二楼rdquo;的建造进度,如今雪停了,自然是要赶工的。

    赶工,便意味着他要比平日更勤快地出门。

    可这么冷的天,总往外跑,堪称酷刑。

    祁远章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小更慢了。

    国师焦玄一早便站在窗前眺望,眼看他进了门,眼看他向前走来,可半天过去了,这人仿佛还在原处没有动过。

    焦玄拄着拐杖低低笑了两声,自言自语般道:ldquo;这靖宁伯可真是妙人儿。rdquo;

    底下候着的人闻言小声询问,要不要去ldquo;请一请rdquo;祁远章。

    他却摆摆手,一点不见着急的样子,只继续在窗前等候。

    半天过去,祁远章终于磨蹭进了屋子。

    焦玄忙让人奉茶。

    一杯热茶,又浓又酽,滚烫滚烫。

    祁远章的手才碰到杯沿便缩了回来。

    焦玄坐在他对面,见状哈哈笑:ldquo;烫手?rdquo;

    祁远章点点头,坐姿似个乖巧孩子。

    ldquo;靖宁伯还是年轻呀。rdquo;焦玄双手放在桌子上,不远不近围着他自己那杯茶,ldquo;不像我,老了。rdquo;

    他叹口气,端起茶呷了一口又放下:ldquo;这人一老呀,便畏寒,寻常的烫已经觉不出暖来。rdquo;他说着抬眼望向祁远章,一双眼睛又清又亮,倒一点不见老态。

    祁远章的视线轻轻落在他那双手上。

    不知国师拿什么东西保养的手,竟然没有一丝皱纹一个斑,连毛孔仿佛都不曾存在过。

    这样的好皮肤,真是让人害怕。

    眼前的老人,神秘得像一个怪物。

    祁远章终于把面前的茶杯端了起来。

    放了片刻,国师让人奉的这杯茶总算可以入口了。他润润嗓子,长舒一口气,笑着道:ldquo;人活一世,总有老的那一天,哪能一辈子青春。rdquo;

    半句奉承话也没有。

    焦玄眼皮微垂,也笑出了声音:ldquo;靖宁伯是个实诚人。rdquo;

    祁远章咕嘟嘟喝着他的茶。

    ldquo;不过hellip;hellip;万事无绝对,你方才那句话,就未免有些绝对了。rdquo;焦玄笑呵呵道,ldquo;世人不过井底之蛙,肉眼所见,毕竟有限。天地如此之大,谁敢保证,世上就一定没有永葆青春的人?rdquo;

    祁远章像是被他说服了,木鸡似地点头:ldquo;您说的是hellip;hellip;rdquo;

    焦玄单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ldquo;青春两字,说来平淡,可人的青春,恰恰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千金难换,失去了便是永恒的后会无期。rdquo;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祁远章抓着茶杯,当个陀螺般在桌上滴溜溜转起来。他依然坐着,依然身姿板正乖巧像个小童子,但手里的动作,却像个顽皮的淘气鬼:ldquo;可是,青春犹在时死去,算不算永葆青春呢?rdquo;

    焦玄愣了一下。

    祁远章继续道:ldquo;若是一直变老,却一直无法死去,又算是幸还是不幸呢?rdquo;

    焦玄立在原地,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轻易是不皱眉的。

    忽然,ldquo;夺rdquo;的一声,祁远章手中把玩的茶杯摔在桌上停下了动作。

    几滴残留的茶水甩出去,溅在地上,淌成难看的花。

    祁远章往地上丢了一块帕子,拿脚尖踩住帕子去擦拭地上的茶水。

    焦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动作。

    祁远章摇头晃脑,像是在做一件极有趣的事,嘴里一边道:ldquo;哎呀,这些问题,我是越琢磨越觉得难,怎么想都好似没有答案。rdquo;

    焦玄笑了笑,眉头舒展开来,神情恢复如常,转而说起传闻:ldquo;听说伯爷前脚退了慕容家的婚约,后脚慕容家便同孙阁老家的孩子订了亲事?rdquo;

    祁远章一脸困惑:ldquo;哦?rdquo;

    焦玄问:ldquo;怎么?伯爷不知道?rdquo;

    祁远章脸上的困惑变成了理所当然:ldquo;他们两家的事,谁能告诉我呀。rdquo;

    他一个外人,不知情难道不是应该的嘛。

    祁远章撇撇嘴,摇头道:ldquo;慕容四爷左右是个有本事的。rdquo;

    听不出这话是夸还是损。

    焦玄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房檐上化开的雪水滴滴答答往下流。他突然说了一句:ldquo;都说信陵王躲在洛邑,若是真的便好了。rdquo;

    其实襄国已亡,信陵王如今也算不得什么王爷,但世人仍旧这么唤他,焦玄亦不换称呼。

    ldquo;说来怪想念他四处折腾的时候。rdquo;焦玄徐徐道,ldquo;那会儿踪迹可寻,心里便有着落,不似现在下落不明,总让人放不下心来。rdquo;

    祁远章道:ldquo;兴许真是死了。rdquo;

    焦玄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祁远章也笑,清清嗓子开始向他汇报ldquo;十二楼rdquo;的事。那座塔是焦玄的心头肉,比劳什子信陵王可要紧得多。

    焦玄果然一听便入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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