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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之主脸上带着面具，可他的一双眼睛倒是比这死狱的一切都要亮。
尉迟烈靠墙坐在地上，鼻间都是极腥的味道，他自出生到现在，从未经历过这样狼狈的时候，可哪怕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候，尉迟烈也不见有任何狼狈之态。
这一点，倒是让那牢外的男子十分欣赏，“看来你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你的身份，该知道这幽冥死地是无人能入的，也不会有人闯到这里将你救出，你如今修为被封，已不是那个能改天换地的千面侯了。”
“那日在秘道里的黑衣人，是你的人……”
尉迟烈的脑子其实转的很快，只不过这会儿接连受了重创，所以说话也费了些功夫。
幽冥之主哈哈大笑，“不错。是我派人去的。”
“尉迟家族世代有结界保护，若无人领路，便是神仙也进不去，那人却连族中秘道都能一清二楚，看来……是有人告诉他了。柔柔在哪里，我要见她。”
连问都不问，便认定了一切都与尉迟柔有关系，这让那幽冥之主更是觉得这尉迟烈非寻常之人，“你便不觉得，她如今跟你一样的处境？”
尉迟烈的眼睛在暗夜里发亮，“你我不是朋友，这样浪费口舌也没有意义。你即没有立即杀死我的打算，便不必再与我多言，柔柔在哪里，我要见他。”
“你如何就相信，她没事？这里可是幽冥鬼道，一入鬼道，便是身死魂灭，你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毕竟普天之下，除了你也没谁能够于那么多的恶鬼攻击之下全身而退。”
“尉迟家人承天受命，自出生之时便带着超然世外的能力，为了克制，便也生了度魂木，以此树为箭击之，便可化修为。可这件事情，是整个尉迟家的机密。哪怕九天上神，也不知此事……你如何知道，除非有族人告诉你。”
“那你又是如何认定，那个人就一定是尉迟柔？毕竟，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这也正是尉迟烈想知道的，她一个尉迟家的小姐，为什么要做这些……她让幽冥恶鬼以离魂箭擒他，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
尉迟烈一直觉得，他还算是半个格格的哥哥，自幼也对她那么好……他知道尉迟柔跟母亲之间有间隙，所以总是极力劝说母亲，也绝不让她为难尉迟柔。
甚至于还让人暗中照料她，一旦母亲为为难她必会相助……
尉迟烈自认为自己算是尽到了一个兄长的职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是真想不明白。
幽冥之主倒也没有再与尉迟烈纠缠下去，而是起身对一处阴暗之地道，“站了这么久，出来吧，他要见你呢。”
很快，尉迟烈就看到一个面容熟悉的女子朝自己走过来。
墨楚月的脸，却顶着尉迟柔的灵魂。
尉迟烈有片刻什么都没说，只一动不动的看着尉迟柔，直到她与他一墙之隔。
那个人的眼睛，是尉迟柔不假。
尉迟烈望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她到底做了多少事，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追查还没有完全清楚，也不知道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还不知道的。
尉迟柔看着死牢里的人，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倘若他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谁会相信他是个那超然世外的千面侯？
尉迟柔笑起来，声音银铃一样，“哥哥，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么，这都是因为你啊。”
“我？”
“你应该知道的，尉迟家人，承了上天诅咒，为了防止家族里的孩子不乱用权力，所以尉迟一姓，绝不可生二子……你跟我……是两个孩子，所以我们是被上天诅咒的，你明白么？”
“不明白。”尉迟烈皱眉，“我知道这个，可那是男儿，你是个女孩子……”
尉迟柔哈哈大笑，偏偏听到了什么让人开心的笑话一般，可尉迟烈却是皱眉，他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会发出这样几乎可以说是狂暴的笑声。
那声音太有穿透力，整个死狱都是她那如痴如狂的笑意。
尉迟柔笑够了，才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诅咒一说，从来没有分过什么男女，爹爹不过是为了让你成为尉迟家族的继承人，便将那诅咒都应到我一人身上。你可知道，那诅咒是什么……成年身死，永无轮回，时时受那嗜心之痛。没有休止之时。”
她神色已近癫狂。
尉迟烈摇摇头，“柔柔……”
“你以为你对我好，可你知不知道，我自出生，便受那等嗜心之痛，母亲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便被父亲灭了口……若非靠着母亲祭了自己的魂，我如何活得到现在……”
“你……你做这些就是为了报复我？如果你恨我，冲着我来就好了，何必要去伤害其它人。”
尉迟柔再次哈哈笑起来，笑的眼睛里都有了泪花，“哥哥，我的好哥哥，我竟不知道你看尽人间诸事，识尽人心叵测，竟还这般天真……你真以为，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报复？”
“你要做什么？”
尉迟烈有一种直觉，这丫头根本就是疯了，她说出每一个字，都是尉迟烈以前从来不愿意相信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尉迟柔的手轻轻伸起，“哥哥，你可知道，在尉迟家的禁阁之中有改命数……以尉迟家的生魂祭天，便能够摆脱这诅咒之术……自然，尉迟家以后……便不再是尉迟了。”
“你……”
尉迟烈急怒攻心，用力的咳嗽起来。
尉迟柔在外头站头，目光森冷至极，“我已极起六兽之血，如今只要将你祭天，一切便可以结束了……哥哥，莫怪我心狠手毒，要怪……你就去怪父亲吧。”
明明都是他的孩子，却偏偏连半分机会都不给她便要牺牲她，她一个姑娘，还不会说话，却已背负了整个家族最阴暗的部分，她的好哥哥却还指望她能有一个善良的灵魂……
那双眼睛里，透着疯狂，也有无尽的恨意。
尉迟烈已是无法想象，这些年她到底是怎样藏着自己的修罗心思，却又全然无害的活在他们中间。
设下这么多的圈套，原来最终想设计的居然是他。
尉迟烈闭上眼睛，“好，我的命给你，既然是我欠你的，我还给你……柔柔，不要再伤害无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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