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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内监心道：“看来这皇上仍是有些舍不得这皇位啊。”哦不对，现在该是先皇了。
他们不知道，慕子旭并非留念这皇位，并非后悔轻易交出大权，而是怀念过去的时光。
怀念他过去这些年为了这张龙椅而死去的兄弟，怀念他过去这些年刀光剑影生死一线的时光。
那些年里他心思深重，每一步皆是阴谋，每一步皆是生死，一切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今日他主动放弃的至尊之位。
值得么？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轻轻的发问。
当然值得，为了林疏，让他放弃一切都值得。
想到这里，他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永安宫中，宫女们齐齐叩首，林疏坐在梳妆台前，任贴身宫女为她摘下一件件沉重繁杂的首饰。
去了凤冠，拔了珠钗，摘了玉环……
身上的重量逐渐减轻，她轻轻扬起唇角，衬得她清甜的面容更加可人。
“娘娘笑起来真好看。”身后的宫女由衷赞道。
“哪里还是娘娘。”林疏笑意不减，轻声答道。
身后忽然响起几声啜泣，几位宫女忍不住，轻声哭了起来。
林疏平日里虽是不喜多言，为人淡漠，但她的确是个不轻易为难宫女的好主子，没有别家主子日日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样子。
她们服侍林疏良久，且不说日后还遇不遇得到这样的好主子，单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也不太舍得林疏。
“好了，这对我明明是件好事一个个的都哭些什么，像是给我送终一样。”林疏劝着这些宫女。
她明白这些人的伤心，她如今是自由身了，日后天南海北任她游乐，天大地大任她逍遥。
可这些宫女们却不一样，她们中有一些人恐怕连走出这深宫大门的机会都没有，老死宫中是她们早已看到的结局。
于她们而言，这一次，怕是真的生离死别，永不再见了。
听林疏说了这话，宫女们纷纷止住了哭泣。没错，这对林疏说是件好事，她们心中再难过，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太过分。
林疏起身，褪去了一身繁复华服，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裙，如墨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一副寻常家中女子的打扮。
珍珠白色的衣裙配上她本就秀美的面容，衬得她气质非凡，她扬唇轻笑，便似压了群芳。
此时，已然褪去了龙袍的慕子旭走了进来，他看着衣着朴素的林疏，便是一阵恍惚。
似乎她还是多年前那个不喜多言一脸淡漠的少女，似乎他还是多年前那个不受宠爱步步隐忍的少年，似乎还是多年前那惊鸿般注定一生的初见。
他走上前去拥住林疏，轻声唤道：“疏儿。”
此时相拥的不再是一代帝后，只是一对约好白首不相离的夫妻。
一众宫女再次叩首。两人离开了皇宫内苑。
城外，身着便装的慕子安骑着骏马向城内眺望。他刚刚接过玉玺不久，便回府换了便装，急急忙忙赶到城外，担心来晚了赶不上送一送兄嫂。
虽然按理说慕子安现在不该离开，但他毕竟是来给慕子旭与林疏送行，大臣们便也没有阻拦。
他没有率群臣相送，只是孤身前来，他知道此时的兄嫂定然不需要也不喜欢太大的排场。
他来的太急，倒是比兄嫂还早了一步，此时正向城门处眺望。
慕子旭与林疏一出城门，便看到了等在城外的慕子安。
“子安。”慕子旭招呼了一声，林疏也朝他一笑。
慕子安她虽然不太熟悉，不过既然被慕子旭选来接替皇位，想来也是位能力出众之人。
慕子旭与林疏也都骑着骏马，两人皆是习武出身，坐车觉得拘束，也不自在。
慕子安看向林疏之时心底微微一怔，他见过林疏锦衣华服艳压群芳的样子，却没有见过林疏持缰勒马英姿飒爽的样子。
原来她是这样的女子，怪不得能令兄长死心塌地，连皇位都可以不要。
“山高路远，兄嫂一路保重。”慕子安严肃说道。
“子安你放心，我与子旭有武功傍身，天底下能奈何我们的人不多。”林疏笑道。
此话不假，两人武功都堪称高绝，又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夺嫡之争都走过来了，路上那些不入流的山野小贼如何奈何得了他们。
“倒也是我多虑了，不知兄嫂此去何处？”慕子安笑了笑问道，笑容里找回了一些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样子。
“秦国吧，早听闻秦国景色优美，一直也没机会前去一观。”林疏歪头想了想答道，“不过也不一定。”接着又笑着补了一句。
她先前其实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慕子安问道，她便也随口说了一个想去的地方。
不过这也不重要，天大地大，好玩的地方多的是，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游山玩水，纵情逍遥，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无非是个早晚的问题罢了。
慕子旭没有多言，拍了拍慕子安的肩头道：“走了，你也保重。”
没错，最需要保重的并非是慕子旭与林疏，而是慕子安。他要保重，为江山天下保重，为苍生万民保重。
慕子安点头，目送慕子旭与林疏两人两骑渐渐扬尘远去，眼中不自觉的有些发酸。
莫不是被扬起的尘沙迷了眼，他在心中打趣自己道，转身回了城。
官道上，林疏问道：“子旭，我们去哪？”
她太久不骑马驰骋，如今时隔许久再次感受到这样行在风中的感觉，只觉心中舒爽，意气风发。
慕子旭回首答道：“秦国。”他也被拘束了太久，此时也觉自在。
“秦国？我不过随口一说的罢了。”林疏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美得出尘。
慕子旭与她相视而笑，随口一说的又如何，只要她是喜欢的，哪里不都是一样。
不过虽然林疏当时说想去秦国不过是突发奇想，随口一说，但秦国的确是出了名的风景优美，有不少冠绝天下的景观，更是盛产美酒。
林疏心想，到了秦国，定要与子旭将那些名满天下的美酒喝个够。她想到未来的日子里有美酒品尝，不自觉间唇角笑意更盛。
两匹白色骏马背上坐着黑衣白裙，意气风发的男女，纵声说笑，仿若行走江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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