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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吹出的幽幽笛音，让他印象深刻，更是从其中听到了一丝悲意，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婉儿的身影，久久不能释怀。
而真正让叶斐意外的，是四师兄也就是那名农夫的道，不是什么大地之道，也不是什么花草之道，而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生死之道。
“这花草树木自春季萌芽，又于冬季凋零，生死不停，轮回不止。但凋零时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再如这雨，生于天而死于地，却滋润万物生长，亦是另一种新生。”
直到最后，叶斐耳边仍不时回荡着四师兄的话，让他受益匪浅。
至于傅雨的剑道，反倒没有让叶斐多么惊讶。
观摩完五人的道后，叶斐陷入了深思，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道。
也明白了师父先前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的意思，此刻心中一片清明，直接闭着眼睛盘坐在了白玉石板上。
看着叶斐的动作，老道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道人对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打扰叶斐，随后几人便回到了大殿中。
“师父，依您老人家看，小师弟的道会是什么？”
走进大殿内，樵夫率先开口问道。
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投来，等待着师父回答，他们也很好奇，这个得到师父青睐的小师弟，到底会走怎样的一条路。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道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樵夫的话。
几人听到师父的话纷纷露出无奈之色，傅雨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位师父就喜欢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只有三师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微微瞥了眼大殿门口的方向，他亲眼看到，在自己吹奏时，叶斐眼角曾掉下过一滴泪水。
能在他的曲子中感同身受的，叶斐还是第一个。
想来……小师弟也是个重情之人吧。
叶斐在古观外一坐就是三天，这三天他没有睁过一次眼，也未进滴水粒米，脸色逐渐苍白，嘴唇也变得干裂。
然而对于他来说，三天的时间却恍若一瞬。
在看到其他几位师兄的道后，他对道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只是他苦思冥想，始终想不明白，属于他的道，到底是什么？
仗剑天涯，平天下不平之事？
还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为万世开太平？
不，都不是。
我的道，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道到底是什么？
原以为观摩了五位师兄师姐的道之后，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是道，可如今心中却不免产生动摇，自己真的明白了么。
他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片血红。
“五师姐的道……她说，她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以剑之锋，破一切苦厄。”
叶斐张了张嘴，嗓子却发不出丁点声音，干裂的嘴唇也因为开合而破开口子，渗出点点鲜血。
但他并不自知，仍旧张着嘴巴喃喃：“三师兄说，那根羌笛是他最爱的人送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为那人，再吹一曲……”
“那我呢……”
婉儿的模样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以后不许喝酒了，听见没有！”
“酒味儿真的太难闻啦，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为什么偏爱喝酒。”
“叶哥哥，我还想吃豆沙糕……”
“万一我牙疼怎么办？”
婉儿的声音环绕耳边，恍然如昨。
一滴清泪自他眼角滑落，他张着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我最想的……就是能再见婉儿一面啊。”
如果能再见婉儿一面，他再也不会偷偷喝酒惹她不开心了。
如果能的话……他一定带她吃遍天下的豆沙糕。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凝聚。
像是一颗即将萌芽的种子，充满了生机，又像是一条被黑暗笼罩的街口，看不真切前方的路通往何方。
未来如何，看不真切。
但他终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准确来说，是看清了自己的心。
世间十万八千道，唯有情字难琢磨。
这时，老道人从大殿中走了出来，望着眼角含泪的叶斐，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叶斐回过神来，拱了拱手。
情绪却迟迟未能从悲伤中走出，老道人摇了摇头：“子执执念，难破苦海啊。”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找到了自己的道，就一路披荆斩棘走下去。”
“跟我来吧。”
说完，老道人转身朝古观深处走去。
古观很大，除了正殿与左右两座偏殿外，还有一条小路，不知通往何方。
听到师父的话，叶斐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只是因为三天没有挪动身子，脚步有些不利索，一瘸一拐的快步小跑着，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穿过一座座殿堂，也不知走了多远，前方忽然变得空旷起来。
一股寒意袭来，让跟在后方的叶斐打了个寒颤。
按照他的估算，此刻他们应该深处古观的中间位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么冷？
正当他好奇之时，走在前面的老道人忽然停了下来。
小路尽头，是一道青砖扣着灰瓦的院墙，只有小路所过之处是有一道拱门，叶斐快步跟了上来，当他看到拱门后的景象时，不由楞在了原地。
拱门内豁然开朗，入眼是一棵棵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梅树，苍劲龟裂的树干，与正在盛开的妖艳梅花，化作一幅绝美的画卷。
他怎么也没想到，观内还有如此绝美之地。
叶斐皱了皱鼻子，嗅着鼻尖涌来的淡淡幽香，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这寒意很淡，但却冰冷逼人，只不过似乎被隔绝在了拱门内，散不出来。
站在拱门外的叶斐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在花香中闻到了淡淡的寒意。
“此地……无名。那寒潭之水有淬体之效，其中还有一份属于你的机缘，你若能带走，那便带走吧。”
老道人挥了挥手，示意叶斐进去。
听到这话，叶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师父的话走进了拱门内。
一进拱门，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呼……
叶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巴里呼出长长一口白气。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迈动脚步朝梅林走去，而站在拱门外的老道人则挑了下眉头，脸上露出一抹讶色，随即目光落在叶斐身上，眸子里闪过恍然大悟的颜色。
一开始叶斐还不明白师父在说什么，但当他强顶着寒意走进梅林后，看到梅林中那一汪冒着森森寒意的潭水后，立刻就懂了师父话里的意思。
谁能想到，在这梅林之中，在这三星观内，居然有这么一汪寒潭。
只是这寒潭的寒气如此骇人，站在旁边都已经寒意刺骨，浑身止不住的打着哆嗦，进入潭水中还不得被冻死？
“师父怎么会害我呢。”
转念一想，师父让他进入寒潭，必定有其道理。
难不成师父还能害他不成，再说以师父的实力，想要害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以他现在的实力，连山上最小的弟子傅雨都打不过。
想到这里，他抛却心中杂念，解去身上衣物，噗通一声跳进了潭水中。
然而让叶斐惊奇的是，这冒着森然寒气的寒潭，其潭水却并没有多冷，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温热感，滋养着他的身体，仅是一会儿功夫，他先前因为打坐而酸痛的身体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比先前更加通透。
就连他以前征战时留下的暗伤，也都在这一刻悄然痊愈，疲劳更是一扫而空。
时间一晃而过，叶斐泡在寒潭之中，身体在潭水的滋养下越发通透强韧。
而寒潭岸边的石头上，他褪去的衣物下，那把短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竟自主的微微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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